弁而钗之情贞记

古典武侠   2021-03-08   

既可雄飞亦能雌伏。占尽风华。何须巾帼遍地。皆可司马。翩翩五陵年少逞风流。艳夺娇娃。情酣处。也酸也醋也肉麻。也慷慨,情难洽。怜同调太出。轻掷增加。妒风嫉雨。愈表性无他。谁是风魔学士。将情痴博得情佳。喜弹冠批鳞解难。

万载堪夸。

此词单表国朝一段奇事。始以情合。终以情全。笑为南风增色。不比那有者不必有终。完好者不必完情的。

话说杨州府江都县有一书生。姓赵名王孙。字子简。年方十五。有秀面长眼光洁。润发垂肩。黑如漆润。面如傅粉。唇若涂珠。肤白肌莹。威仪棣棣。衣裳楚楚。丰神色泽。虽貌若仙子不过是也。人及见之。英不消魂,而赵生读书好学。三坟五典。诸子百家。莫不究究。内典玄宗,亦所谙明。潜心功名性命。不与谁人交谈。兼以名门阆阀,人亦莫敢亵侮。既有二三朋友同社者,间以恶语戏之。或正而拒,或置之不答。落落之态,若不与人闻者。人虽切慕其姿态。犹如天上碧桃,日边红杏。徒妄想而已。赵生自知艳侮。更深自韬光隐耀。绝不与人应酬。或有以礼谋之者,故来拜望。欲待赵生回拜,便好下手。怎奈他先知来意。凡有来拜者,揖後,便告道:「家君严训,非命不敢私出。有芳光临,不能回拜。伏乞原情。赐尊贴亦不敢。蜊便叩领大教。」

凡人来,便是这一番话,回得冰冷。如此数次,人见他不乐回拜,无可奈何,也则索干休罢了。

又恶同窗东身生,水之藩,时常来作呆取笑。自思道:「若不易馆寻师,安能杜得匪友。近闻有一秦春元。乃黄岗秦继宗。是海内礼记名家盐院至亲。今在霞。观开讲经书。莫若与父说过,往彼肆业,一则可以明经笃学,二来又可避匪人之轻。算计已定。次日告其父。」

父闻之,启动颜色道∶「读书尔之事。教子我之事。既遇明师,不可错过。你打点书籍。我备贺礼关书。明早同往拜焉。见秦先生,行弟子礼毕。」

问答之间,井井有条,从容不迫,文致彬彬。秦春元甚器之,令击梆召众生与之相会。就着东房居住。戒不得私出。原来这秦春元欲收门生,通於南国,恐匪人搅乱,故请盐院严禁。非及门者不得擅入。虽有欲及门者,必於进见时。庆驿酬酢间。窥其一斑。而後收之宫墙。否则直拒之。虽既收矣,又恐乱其规法,各居一房,惟会讲课之时相见。一揖亦通问。外此不得私相往来。所以防微杜渐也。故初见时有是戒。赵生领命而退,到东房。甚是精洁可意。私慰曰。吾今得避淫朋也。

次日会文。甚见赏於秦师。诸友见其人才两绝,未有不垂涎者。只是先生功令甚严。赵生光明不苟。就有邪心。亦只如唾而已。建业三月。无狎邪相犯一语。大悟所专。偶因学思之馀。对明窗净几,诗兴勃然,走笔一绝,以纪其事。

诗云:

色身原即是空身,孽海罡风怎认真。

谁脱大轮登彼岸,抽身便是转轮人。

题毕,取小斗方米。原章行书体,录之座右。

一日。运司奉盐台委。发牌季考。秦师欲为二、三子弟。击梆集诸生。语以其内。秦光生吩咐各备礼物。具连名手本。每人录文字二篇。明早即可进谒。

次日,童冠偕行。各带仆从。行至途中。俄见黄伞飘扬。银追前列。清道旗,头行牌,羽仪之盛,侍从之众,甚是壮丽。目而。牌上是翰林院三字。赵生心念曰。

读书至此足矣。心之所思,足为所移。抢出一步观之。乃是一乘暖轿。上坐的那个翰林大不过二十岁。乌纱帽,粉底靴,蓝袍银带。面如冠玉,神若秋水。正凝楮外看。忽见赵生突出,丰神绰灼,体貌端壮。耀人心目,魂已随之飞越矣。私念曰。

何物老妪生此宁馨儿。这相思则索害也。注楮视之。赵生见轿中目不转楮,不觉脸红。退缩入後。翰林心荡神摇。莫之所措。轿亦婉妮而去。

原来这翰林乃是风月场中主管,烟花内主盟。而生平笃好的最是南。他是福建人氏。姓风名翔。字摩天。赏视赵生半晌。心生一计。唤一能事管家,叫做风成。

密嘱道∶「方才孙家当铺牌边。遇着那一些相公。内有一位似曾相识的,一时记忆不起。未曾落轿会得他。心中甚至是歉然。你可根寻他们歇寓所在的名真生,回复我。若是认得的,还要拜望。却不可泄漏机关。恐怕不是,又多一番事。」

风成领命。不敢怠慢。寻到孙家当铺门前。逢人便问。并无人识。偶然问着一个老者。道∶「他是黄岗秦春元。盐院送城琼花观里讲经书的。那些都是他的学生。我问他今日到那里去。他说今日去见运司。却不知是甚事。」风管家谢了老者。

竟直寻到运司前。不前踪影。衙门寂然。自说道∶「既是盐院相知。多管在宾馆内。」

挺身直入那宾馆。果见一先生。年约四十上下。带领一班读书的。分师生坐在廊上。他是久惯跟官的。好不来得。就挨身到他管家队里。通个殷勤。便冒了本司衙门使役。问道:「你们相公要见我老爷。有甚话说。却又同许多相公到此作甚麽。」

那一管家是湖广人。原是老实头儿。那知是寻消问息的。便道∶「我相公乃盐院老爷相知。今院爷委你们老爷季考。带些小相公拜你老爷作门生。要你作兴的意思。」

风管家又道∶「可有名帖麽。」管家道∶「怎麽没有。你拿去看。」便递与风成。风成接过,打开看时。一个是年家名帖。乃是秦正。一个却是名手本。上书六个名字。他便一个个问过。问至第六个。乃是赵王孙。记了名姓,又问了字。风成看赵王孙丰姿态度。私叹道∶「甚麽相知。不过遮人耳目。这旧病又发了。」故失惊道∶「老爷好回了。我去看看来回复你。待你们好打点相见。秦管家老实人。

还再回央挽他。「风成乘机脱身而回。

却说翰林回到舟中,心内甚是放那生不下。却又不知他那处人氏。居住何方。

姓甚名谁。在衙坐不安,立不定。不知风成是否能寻着。

出船仓外。忽然见风成走来。满脸是喜。竟觉得像个寻着下落的模样。翰林忙唤进仓。问道∶「可曾寻着麽。」

风成道∶「小的一路寻着。」遂把从前来去说了一翻。

翰林道∶「内中有一个披发的亦在那里麽。」

风成道∶「怎不在。方才别人说那名赵王孙的便是他。我问他的字,呼做子简。」

那翰林听得这句话,好像又中了名探花一般。打发风成出了仓。他细想道∶「实是放他不下。怎麽生个计较。弄得与他爽利一番。才消这段欲火。若是当面放过。到底是生平不了之事。」思之又思。恍然大悟。点首道∶「有了。有了。吾府诸堂。不是同年。便是相知。诸公相逢。也不能情。命驾到此。不想撞着这个得意怨家。我且把探朋访友心肠。移作问柳寻花手段了。此情有何不可。」

算计已定。呼风成吩咐。快寻下家。风成道∶「老爷拜院道。到是船上好。」

翰林道∶「广林春色。千言闻名。是难到的所在。这里实距不远。游玩一番。

还要去访友。「

风成领命。去寻了头衙一座花园。那领班听得是个翰林借住。好不奉承。连连道∶「有件屋俱备。」翰林到了下处。着家人递了个名帖。安顿了行李。吩咐管事的备礼一副。贽仪一封。自写出关书一通。拜帖一个。不好露真名。聂途中相遇。

必欲其事之意。改名叫做涂必。字遇之。写出完了,自发笑道∶「好好翰林不做,从此要寻欢也。」

次日早,叫随身小童风得芳,风得韵吩咐道∶「我如今要到琼花观去。听一秦相公讲经。若我露真名。就有许多不便之处。我如今只说是来笃学生。他方才好收我在门在。我已改名为涂必。字遇之。带你二人去服侍。到那里若是出了差错就不好。吩咐不何泄露本色,称赞为相公,不可呼老爷。」二童拜应∶「晓得。」又吩咐其他随仆家人不必跟随。只在寓所伺候。

吩咐毕。换妆成一书生模样。一切料理完毕。寻一人挑了行李。取路竟往琼花观。递了名帖。送上礼物。道:「晚生慕老师乃黄岗海内支宗。倾心仰安。来执弟子礼。望老师广录广下。不拒万幸。」

秦先生见他言词从容。举止优雅。人物洒脱。胸襟开阔。知非凡品。忙道∶「楚之鄙人,不揣庸朽。设教南国。惟是教学。因长为他山之石身,名贤不弃。何幸如之。只恐有误来意。反为有掘了。」

翰林再为逊谢。又进言道∶「生乃远人。既蒙先生不弃。收之宫墙。诸友们也求一会。後日听讲也好晋接。」

秦春元道∶「这是该的。」命馆童击梆聚众相会。从长至幼一一见过。这赵生,白衣红衫。愈觉可人。而赵生以目凝看。见翰林俊丽倜傥。回然不凡。四目相观,都觉虽相逢一面,而意气觉已千秋。

诸友礼毕。各各散去。秦春元问。那边还有空房。馆童答道∶「房俱已坐完。

止剩东边小园一所花木尚存。房屋须要修缉一番。方好住居。「

翰林道∶「这个不难。待学生修缉便了。」叫观中住持计算,要多少银两。

住持道∶「将就修缉。五、七两也就够了。要齐整。得十五、六两。」

翰林道∶「在这里读书。必须齐整方好。」就叫得芳取匣,兑银十五两。付与住持。道∶「要修得十分齐整。克日便要成功。」

秦先生对翰林道∶「你房一时修缉未起。我有对面房一间,是住客来往下榻之所。你权住居几时。待修理好再搬过去便是。」翰林又深谢了。自此就在对面房中住。

当晚夜阑人静。四壁无声。孤灯独坐。二小童已瞌睡在侧。想起日间赵生顾盼。甚是有情。题《如梦令》一阙。以记其事。

游艺中原误人。仙子冰肌玉质。一见识英雄。

心缔三生佳迷。如痴如醉。何时能遂欢会。

题毕,情兴勃然。回看二童沉沉而睡。那得芳原是奸幸过的。见他伏在那里睡。便双手推醒。得芳惊醒道∶「相公有何吩咐。」翰林道∶「这时节一时兴发。要你耍了。却是困倦。懒得动作。凭你怎麽。只要设法得我快活。」

得芳道∶「相公脱了衣服。待我来。管教相公快活就是。」

翰林脱衣上床。得芳把头伸入被内。摸着那铁般的孽。一口含着就叩。叩得翰林浑身痒麻难当。叫道∶「小心肝。你上来罢。痒杀我了。」

得芳脱了衣服。跨在翰林身上。以孽根送入自己屁眼内。两手按席,一起一落。紧送慢拽。弄得翰林不过。在底下掇迎上来。得芳等翰林要紧。他偏慢。翰林要慢,他偏紧。翰林奈何不过。覆身跨马。着力捣。得芳爽利之极。叫道∶「相公狠些。我里头不似痛。不似痒。不似酸。不似麻。不知怎的方好。甚是难过得紧。」

翰林知他情急。故意停身不动。得芳哀告道∶「亲亲相公。怎杀我也。狠弄一弄罢。」

翰林听了他胡言美语。也把持不住了。挺身着力狠。有一千馀下。弄得屁股内骚水如喷珠而出。弄得满身上都是。得芳耸臀奉承。翰林把持不住,不觉泄了。两人搂抱而睡。

第二回赵子交际输赠头涂生得珑又望蜀

不说翰林恐秦先生看破圭角,深自韬藏。且说赵生回到房中,自思此人我像在哪里会他来,好生面善,相会时,好生亲热。看他风流超脱,举止端庄,真是大家风范,同馆虽有四十馀人,却无一个及得他,人品如此,行为如此,才学想来也是好的,但不知先生发他在哪里坐。转思道,以貌取人,失之子羽,无得於中伪,张其外者尽多,且待作文时便知端的。欲待丢弃,只是丢不下,强勉作史,不知不觉涂生又上心来了。

赵生道∶「真作怪,他非亲非故,我怎只管挂念他?」因题《忆王孙》一阙以自嘲∶

无端一见便关心,何事关心直恁真。

将心问口自沉吟,这牵情,三生石上旧精魂。

题毕,藏之笥中,注某日会涂兄,念念放不下,及思毫不可解,题此纪事。

次日,乃文期少张成集。翰林要卖弄他的才高,信笔千言,不待思索。不半日而五首已告完矣,交卷於秦先生。先生才完三首,因其速也,停已笔而阅之。见其文疏枝大弃,宛如汉初文字,而命题结局,穷理铸词,绝不又经人道过。秦先生失声道∶「奇才!奇才!信笔直挥有此佳作,所主畏锦绣肠,若有夙构,黛遇之也。

秦汉以下不可多得,玉堂金马,指日可待矣。吾何幸得此快友。「翰林谦谦不已。

诸生听得先生大惊小怪,一齐出位请问何事。秦先生道∶「别人文字抄得去的。遇之文字你们作不出也。没本事抄得他的,就先把你们看也不妨。」

「你看这些文理不通的,偏会议论文字。」有的道∶「先生看他快得紧,就惊倒了。有等读腐滥时文的道,他没有些文章气的。」也有道∶「他是记来的。就有那附和的接口道,是我曾在某集上,见是某名公的。」还有的说是新科状元花凤翔的。有的道∶「因他是新来钞老,先生奉承他的。」也有道∶「他文字是自成一家的。纷纷不一。只是先生赞了好,不敢不道好。」合口赞了一个好,还了先生。

惟赵生看了,不开一言。自忖道,看起此文字,好似翰苑制作,原何到此执弟子礼。转念道,天下负奇才而未遇者多矣,岂独伊人。但我辈遇此高才,又值同窗,真益友也,当自为取益便了。文完,各各归房。

翰林无聊,题诉衷情一阙,以纪事∶临风几度忆王孙,清泪频沾巾。相逢不敢诉衷情,背後暗呼名。个中事,付题吟。准寄卿骨化形销,因风菱露死其心。风取本姓,王孙直指赵生,题之伐於秘密处。当为後日作一相恩谱。

住观半月,只讲书会文,与赵生相会,此外并不与之一谈。且恐秦公看破,到在赵生面上,庄重一分。秦公更加敬重。诸生相处日久,亦渐陶溶於翰林春风和气之中。

一日,住持来说,园已修完。且是吉日,请相公就搬入园内。秦先生同他到园中,真好秋色也。有《满庭芳》一阙,以纪其景∶

桂花争馥,枫叶惊红。造成一段秋色。

兰秀菊芳,亦更白云。

白嘹呖半空,告天涯几多离合。

池塘畔衰柳,寒蝉两两啼。

虽然是明窗净几,雕梁画格,解不得驿景悲秋。

狂客道∶「芙蓉老也。要这少年时节,怕凝眸烟雾霏霏,都是伤心物。」

秦先生看了道∶「此园向来荒芜,今一修便觉改观,地固人灵,信不诬也。遇之正好静养。」

翰林谢道∶「不敢。搬迁已完,请先生坐下。」得芳忙去烹茶。

方才坐定,忽同窗诸友陆续而至。一来看园,二来看友。见礼後,人多茶少,各各散去。计算惟赵生未来,翰林大失所望,无可奈何,只得掩门静坐。

二童侍立,忽然长叹一声,得韵道∶「相公极快活人,何苦到此讨不快活。」

翰林道∶「你哪知我心事。」

得芳道∶「相公心事我倒觉得些,莫不是为着赵生?」便住了口。

翰林道∶「赵什麽?」

得芳红了脸,再不敢做声。翰林回想道,两家悬隔,音问不通,必得个传书递简的,通些殷勤,方好图成。因问得芳道∶「你即知我为赵相公,可知赵相公近日好麽?」

得芳道∶「知他好的。」

翰林道∶「你因何得知?」

得芳道∶「赵相公也有一小童,且是标致,又识字,叫做小燕。连日同在厅上伏事,因此得知。」又道∶「赵相公尝赞相公人才俱好。」

翰林一闻此言,便像沙滩遇大水,浑身都趐了。道∶「此言可是真的?」

得芳道∶「小的怎敢调侃。」言未毕,忽闻扣门声甚急。得韵走出开门,却是小燕。捧着一小拜匣道∶「我相公送你相公的。」得韵忙报翰林道∶「赵相公着人送礼来。」翰林忙步趋迎。

得芳见是小燕,低声对翰林道∶「方才说的就是他?」

翰林点首道∶「晓得了,勿多言。」笑迎道∶「方才搬进园来,还未及来看你相公,如何倒先费你相公心了。」

小燕道∶「我相公偶得秋露茶,不敢自私,专送相公,望乞笑纳。」翰林看了小燕人物精致,言语便利,甚是动人。同到房中,打开盒子,乃秋茶二封,小简一具。简上云∶

嫩绿旗枪,天池一种。谨贡少许,以助文思。味虽苦,实能消渴。云。

翰林看了,满面堆下笑来,道∶「多谢相公,待我写回贴。」滴露研墨,一时欢喜,不能思索回扎。又看小燕立在旁边,色色动人,因以目拨得芳,得芳会意而去。翰林对小燕道∶「意涩肠枯,借你润笔。你须做美些。」言罢,便以手抱小燕接唇,小燕以手推云∶「涂相公尊重些,不要没正经。我相公立等回复哩,快些写贴打发我去。」

翰林兴发如狂,哪听他说,一手抱着颈,一手便去解裤道∶「好亲亲,不要急杀我。」推倒床上,把孽根往屁眼里就捣。

小燕道∶「涂相公要取笑,也不是这等用强。」翰林并不应他,抹上唾沫,直捣园门。小燕想来定是难免,道∶「相公轻些,我实未惯。」翰林道∶「好味在後。你且强忍一番。」尽兴一送,小燕哎呀一声,已进去了一半。翰林又是一送,直到了根。小燕道∶「涂相公恶取笑,不顾人的疼痛。」翰林只顾乱顶。小燕痛得死去活来,怎当翰林思量赵生之情,付之於赵仆。一进一退,紧抽慢拽,如龙之戏水。小燕到此地位,只得听他戏弄。

始极痛苦,後渐滑溜,屁股里骨骨有声,倒也有趣。道∶「涂相公不要忘了今日。」翰林知他得趣,覆转其身,大展手段,耸身起落,着实抽送,弄得小燕哼哼啧啧,屁股乱耸乱颠,或扭或摇,叫死叫活,丫内骚水渍渍,如源泉涌出不止。

约有一时,翰林快活难忍,抱定小燕道∶「心肝,我要丢了。你着实把屁股耸上来。」小燕连忙把屁股凑迎扭耸,从後掉头来与翰林亲嘴,又把两手扳开自已屁股,百般凑趣。翰林心荡神摇,一连又是几十送,道声∶「快活杀我也。」一泄如注。

紧紧抱定,问小燕道∶「得你快活麽?你相公也替你麽?」小燕道∶「我相公不似你这等厚皮脸,没正经。」翰林大笑道∶「莫忙,我还要弄他哩!」小燕道∶「这个切莫想,我相公从来不与人取笑。休讨没趣。」翰林道∶「前言取笑身,岂有此理。」小燕道∶「我来久了,快放我回去。」翰林道∶「你夹紧了屁股,我好拔出来。」小燕尽力一夹,翰林拔出了卵,淫水约有半杯,随卵流出。翰林怕是恶物,看来都是廿涎。对小燕道∶「这都是你的骚水。」小燕连忙整顿衣服,方完,翰林回扎已就。扎云∶

「念余消渴,惠我以佳茗。甫嗅馀香浴肠已顾换也。天涯游子,樗栎庸才。门丁不弃而收为莫逆交,幸矣愧矣。谨对尊使,再拜登谢。附具诗一柄,京香二封,以衷不肖。臭味凉德,余容薄暮。再悉。辱爱弟涂必济顿首拜。」

又取尝封一个,汗巾一条,送与小燕。小燕不肯受,翰林纳之袖中,道∶「不要嫌轻,聊表微意。」小燕笑而受之。又道∶「上覆相公,今夜当来一晤,不可他出,万万。」

小燕领领回见赵生。赵生道∶「你缘何一去许久方回?」小燕道∶「涂相公收拾未完,叫我相帮他布摆,故尔来迟。有回礼书扎在此,又道晚间还来一会,拜上相公,万勿他出。」

赵生接过,看了一回书,收了香扇,自忖道,既有回书,又要见我则甚。转思道,我既要求教他,怎好拒绝他来,少为款曲,留为他日请教张本,也是一着。就吩咐小燕道∶「涂相公既然约来,他是远客,不好黛慢他,可少办酒肴,候他来时,西宣剪烛,快谈清话。」小燕欣然,忙去打点。

却说翰林打发小燕回,快活道∶「利市,利市,头次易次次,易不怕不遂意也。但不知他今晚肯见容麽?」转思道,他将礼送我,是重我也,岂有反拒我之理。

看看日落,打扮整齐,只待黄昏便去探访。

那知天下不凑趣的事专撞在紧要时。恰好秦先生着馆童来接说话,翰林没法推脱,只得怅然随童而去。秦先生与他谈古论今,直至更次,犹然不散。翰林身虽在秦,心已驰赵,问答间,但唯唯而已。

先生见他倦谈,道∶「遇之今日倦了,请回罢。」翰林恰像罪人闻郝诏,好不欢喜,连连道∶「今日实是支撑不起。伏惟先生庶涂生不恭之罪。」辞了先生,望东园来,对得芳道∶「老腐儒只管说长道短,耽搁多时,甚麽要紧。误了我与赵相公的约期,此际多管睡了。」得芳道∶「未哩,读书人哪有此时就去睡。」指道∶「那灯影辉煌处,就是赵相公的书室。」

翰林趋步行至,只见双门已毕,侧室中露出灯光。翰林挨身至窗下,以津唾破纸窗潜看。只见赵生穿大红袄,白绉笔衣,烧烛检书,风致洒然,真人中仙也。小燕侧立,青衣白衫,大雅不群,又似玉皇大帝面前立的金童。

只管偷看,不觉影为小燕所见,喝曰∶「窗外何人?敢窥室案之好。」赵生未及开言,翰林忙答曰∶「是涂生官室外望身。」赵生快叫开门。

小燕开了门,赵生穿衣迎出,道∶「涂兄来何晏也?」翰林道∶「为先生召去谈文,故此来此。自知罪大莫赎,不敢遽来进见,特於窗外审兄睡否,好定行止。

意欲明晚竟诚再访,不意又为尊官瞧破,一发罪上加罪了。「赵生道∶」不敢,小弟自然在此恭候。「揖罢,分宾主而坐。

翰林道∶「游子他乡,退无毛薛之交,进乏金银之援,承兄刮目垂青,已是天涯骨肉,又颁厚礼,令生感愧无地。」赵生道∶「粗茗供口渴,反叨盛与,心甚不安,又蒙先施,不肖负罪多多矣。」翰林道∶「不敢。」

俄而小燕托案至,翰林道∶「这也未必。」赵生目视小燕,小燕会意,自去打点。

翰林请教赵生文字。赵生道∶「小巫见大巫,神气俱沮矣。」翰林再四索之。

赵生进房联章,翰林随步跟进,自喜道,向在道中偶遇,今日得到他房中,这也是万幸了。只见白帐红衾,红桃凉床,左琴右剑,图书满架,翰墨盈几,香炉蒲团,拂尘如意,色色可人。翰林默念曰,几时与他同在此床一睡,也不枉我一片诚心。

赵生取文数篇请教。翰林极口赞好,赵生道∶「此非求教本,还求直指瑕疵,方可取益。」翰林道∶「清新古雅,博大浑厚,持此应试,翰苑如拾芥身。」赵生道∶「怎敢作此想。」翰林道∶「我辈丢了书本便罢,书本在乎,拿青拖紫,皆分内之事。」赵生道∶「涂兄高才,台阁贵人,若弟匪才顽质,何敢望焉。」翰林道∶「也不是这等说。」忽小燕报,酒已完备。

正是∶

酒後观花情不收,花前饮酒兴偏奢。

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三回语中露出风月怀病里了却相思债

话说真生正与翰林谈文,听小燕报酒已完备。赵生起身道。薄具壶觞豆菜,少敌金风,不罪亵质,方为知己。翰林与他谈了半晌,虽有欲心,见赵生词色庄严,举止正大,又为初会,只得拿定心肠,做出正经模样。却是脸上欲火直喷,腰间孽根铁硬。文已看完,欲待辞去,又舍不得去,欲不去,又没甚事耽搁了,正在那里踌躇,忽闻得叫他饮酒,便是凰出紫泥,欢喜异常,连忙道∶「露冷风萧,正好饮酒,但弟为之款曲,怎麽敢扰?」赵生道∶「兄原是客,此是弟应当的,怎说这话。」只见水陆具陈,杯盘俱备,酒至数巡,那赵生脸上如桃花含露,愈觉娇艳。翰林如海棠着雨,更增艳情。你贪我爱,由初始正谈文字,後来渐涉风情,然而都是搬古论今,借物说法,不曾一语涉着当身。

翰林心想道,这样几待得其事,不若大胆挑他一句,引到邪路上去,勃然作色道∶「吾兄当教小弟以正,奈何引弟入迷魂阵,况名教之中自有乐地,何必到火坑中寻生活计?」翰林听了这番话义正辞严,甚是惶愧,起身谢道∶「不肖离家日久,客寓焚然,好生寂寞,酒入离肠,妄作此想,得兄一番正言,不肖也消去一半妄想了。」

赵生见翰林神色不安,复和颜道∶「历族已久,未免有情,这也不妨,但兄说消去一半,还有一半怎麽发付?」翰林道∶「要消那一半,除非便住。」赵生笑道∶「涂兄缘何作歇後语,满罚一巨觞,以诫下次。」翰林亦笑道∶「罚便罚了,却要你替我发付那一半。」一饮而乾。

赵生道∶「你的妄想,我岂能发付得?」翰林道∶「能,能。但恐你不肯身。」赵生道∶「我肯,你怎麽叫我发付便是。」翰林堆着笑道∶「赵兄敏人也,请当思之」赵生始觉其意已变,笑道∶「今日会酒,止除谈文同诛,外事免谈。」翰林唯唯,知不易得手,起身告辞,赵生亦不深留。

翰林作谢道∶「秉承厚款,铭刻五中,酒後狂言,海函万一。」赵生道∶「好客没好主,深处抱欠,虽兄亦似不胜酒者,不敢强留,明日请罪作罚。」

翰林与得芳归园,见得芳有酒意,便打发他去睡了,独自闲亭,见星初渡,柳月正穿花,微风习习,秋水盈盈。长吁道∶「月白风清,如此良夜,何回思赵生半致情况,勃然不能遏禁,无可奈何。」回到房中闷坐。

见得韵双手捧茶与翰林,翰林欲火正炽,一见得韵走到身边,便思道∶「他是新货,必有些做作,我权把他当作赵生,闭着眼抱张呼李,发泄一番,也好度此良夜。」

时得韵的手,甚是光泽柔软,契了茶,将茶杯放在椅上,以手插入怀中,周身光滑异人。翰林道∶「我与你耍子。」得韵不敢推辞,又不敢应承,又不敢作声,喘吁吁的只是颤。翰林道∶「不妨,我抬举你。」得韵只不应声。

翰林把他横推倒在床上,替他脱去裤子,观其龙阳处,其热如火,娇嫩肥白,又进得芳一等。以他两脚架臂膊上,揩些唾沫,一插直入到根,其内暖润滑腻,不可明状。得韵未经大敌,实是难当,只是家主公抬举,怎敢装腔,咬着牙根,任他横冲直撞。灯影之下,进进出出,兴愈不浅。

翰林见其情动,复转其身,自已上了床,将他两脚扛在肩上,如肩女人一样,把枕头替他垫了臀,大抽大弄,间不容缝。又抱着与他亲嘴叩舌,又同他把双脚环在背上,两手狠狠抱紧。翰林累得一身汗,而阳精亦随出焉。得韵喘气不止,竟其事无一语。是夜,翰林竟抱得韵而寝。

次日,翰林设酌请赵生,赵生亦欣然而至。翰林恐防接来吓怕了他,下次不肯来了,且又未必可得到手,拿定主意绝不谈及邪事,相对甚欢。只落得个饱。此後,日加亲密,吟风弄月、联诗对词,无所不至,但一谈及邪事上,赵生就变了脸,翰林计穷力竭,无法可施,弄得火发,只好拿得芳得韵出火。

一日中秋,赵生请翰林饮酒,酒间少涉情事,赵生便起身而去,翰林怅然回园,叹道∶「在大丈夫死则身死,奈何到小儿手中讨气也,丢开去罢。」又忖思道∶「如此韫玉温香,怎生舍得,还要耐着心守他,身为翰林,而不能谋一男子,只正是匹夫不可夺志。」处辗转无聊,竟夜不寐,思劳过度,又为寒气所侵,寒热交作,次日遂不能起床,饮食俱不能进。

得芳、得韵慌得手足无措,前来禀翰林道∶「相公病势来得甚凶,莫不回寓,好接医人调理,此处却是不便,况赵相公固执不通,相公痴心何益於事,不若露以本色,回去养好了病,以势利邀之,倒是易得。」翰林道∶「莫胡说,我要睡。」

便昏昏睡去了。

得芳对得韵道∶「这病都是赵相公身上来的,如今还叫他来医。」得韵道∶「正是,也该替他说一声就是。秦相公也该通知方好。」得芳道∶「你留着看相公,我去到他们说知。」

此日正是会讲日,他走入计堂,把卧病不能起床的事一一说知。秦先生大惊道∶「客边泄恙,少人调理,怎生是好?」散了讲,自来看,见翰林,以手抚其颜,热如火炭。秦先生呼道∶「遇之,我来看你。」

翰林惊醒,见是先生,勉强开言道∶「摄身不谨,至沾寒疾,以为先生忧虑,甚是得罪。」讲得几句,便觉气怯。秦先生道∶「少说话,不要费了力。」翰林又是睡去了。先生见他如此沉重,心下着忙,吩咐∶「好生服侍,我去接医人来。」

秦先生去了。

须臾,医者至,看了脉,提了药道∶「是七情所伤,必得如意,病便易好,寒感甚深,先当发散。」言罢而去。

诸同窗两两三三,都来看望。只有赵生绝早回家探亲未来。忽小燕至。得芳、得韵合口同声道∶「你相公害杀人也,又要相处朋友,又要做清白人,弄得我相公欲火煎熬,寒热交作,饮食俱废,如今半生不死睡在床上,怎麽好?」

小燕忙进卧房,到床边,叫声∶「涂相公,病势如何?」翰林强睁开眼,见是小燕,长吁道∶「命送你相公身上了。」言罢,泪如雨下。

小燕拿汗巾替他拭了眼泪,道∶「事宽则圆,相公且自保重。」翰林道∶「咳,他不答救我,此病莫想好了。」又昏沉睡去。

小燕对得芳道∶「你们在此煎药伏侍,我去报与相公得知。」飞奔到家,赵生正与其父坐在那里说话,见小燕来得急,遂便推小解起身,迎问道∶「馆中有甚事?」小燕道∶「快回馆,涂相公要死哩!」赵生大惊,不及细问,便对父道∶「先生等我讲书,儿要回馆。」其父喜诺。

赵生别父出门,恨不得身生双翼而飞。小燕路上把翰林的说话直言拜上,赵生脸上红了白,白了又红,道∶「他自家想,与我何干。」说便这样说,脚下却步紧一步。

来到馆中,不及见先生,竟到东园,见了得韵,便问道∶「相公好些麽?」得韵道∶「相公昏迷不醒,十分沉重。」他忙进卧房,坐床边上,抚翰林头道∶「赵王孙在此。」翰林惊醒,叹道∶「赵兄┅┅」便呜咽不能语,泪流满面。

赵生亦连忙以袖拭其面,面冷如冰。道∶「病中切忌悲哀,望兄保重,吉人天相,自当愈也。」又问∶「可煎服药麽?」翰林道∶「我病非你不能医,药维灵,能散相思乎?本不该唐突,但我命在垂危,实因兄情牵意绊所至,把心事剖露一番,令兄知我致死根由,我就死也得瞑目。」言罢,不能复语。

赵生凌然,伏身低言道∶「弟男子也,何害兄情痴。」又见翰林十分沉重,心想道∶「他实念我,原是无奈,且他病入膏肓,未知起否,我且耐心应付他。」道∶「兄且宽心,弟当伴你,一切事情待兄愈後再商。」翰林急言道∶「得兄再此相伴,免我病深当谢兄矣。」赵生道∶「兄病中,那事却行不得的。」翰林道∶「我口也懒开,怎能行得情事?但得兄相伴,解我悉烦,或因此得痊,又受兄再造之恩矣。」

赵生无可推拒,只得道∶「业已许身兄台,自当侍汤药,暂别就来。」翰林听他要去,便含泪道∶「我病多应不起,兄意念弟情捐生死,勿失约,如期不至,将索弟於枯鱼之肆矣。」赵生道∶「兄好何重,弟去见过先生就来,断不失约。」

赵生见了先生,回到自已房中,叹道∶「这是哪里来的冤孽,若是不去,此人必至伤身,若是去实难保得完壁。」转思道∶「他是病中,断不及邪事,好朋友也该相伴他的,等他好了再拒之未迟。」几番要不去看病势凶狠,放心不下,只得吩咐小燕看门,到东园而来。

却说翰林病原是感寒,服药发散,便已爽然。又得赵生温存一番,其病已去之八、九,只是要赚赵生,故而装作沉重模样。

至晚,赵生至道∶「小弟特来伏侍,兄病可少愈麽?」翰林道∶「渐觉昏沉,安望愈耶。」赵生坐床边,约有更次,翰林闭了眼,沉沉而睡。忽作惊醒,道∶「赵兄,我寒得紧,劳你上来暖我一暖。」言罢,不住叫寒。

赵生看他如此光景,没奈何,脱衣上床,只穿着小衣,在脚後捧足而睡。翰林道∶「我穿着衣服,再睡不着,兄既以身许我,何惜一脱衣,可见是哄我的。」赵生道∶「恐冰了兄,故不敢脱。」翰林道∶「脱去好睡些。」赵生只得脱去了。翰林并不沾身摸摄,赵生实认他病,坦然不疑。

又是一个时辰,忽翰林道∶「胀死我也,胀死我也!」赵生忙问何事。翰林道∶「胸前作胀,闷寒欲死,怎麽叫小的们摩一摩便好。」赵生信以为然,道∶「夜深他们睡熟,让我来替你摩摩。」并移到床头,披衣坐侧,替他摩腹。

翰林道∶「爽利,爽利,只是你坐我侧,甚是不安,入被来睡着,替我一摩,庶安我心。」口中说,手便揭开着被。赵生恐冻坏了翰林病躯,只得入被同睡,替他摩腹。

翰林忖道∶「此时不下手,更待何时?」道∶「赵兄住了手,我已不闷胀矣。」赵生住手。翰林便把手去摸赵生,肤如凝脂,光润异常。赵生慌了道∶「我极怕痒,不要这等。」翰林道∶「兄既以身许我,岂惜此一摸。」赵生只得听他摸。

摸得极乐趣,赵生把手便推,翰林趁势将手插入赵生颈,抱定亲嘴。赵生掉脸向里,恰好屁股朝着翰林。翰林以右脚插入赵生右脚底下,略屈些。以左脚踏作赵生右脚胫上,以右手抱定头颈,抽其左手,以左手润唾沫於屁眼,即将左手推其屁股骨,侧身而进。

赵生到此地位,推脱不得,无可奈何,道∶「业已许兄,何不能少迟,大病中作此事不惟,非所以待弟兄,亦非所以自恃也。」翰林道∶「情急矣,虽死无悔。」赵生听他说了尽头话,长嘘一声,听他戏弄。

翰林不敢造次,款款而动,温存着意,彼怜此病,含羞随随舒玉股,此爱彼娇,举身怯怯展腰肢。情沾肺腑,即欲勉侍而不定,娇啼婉转,却疑流莺而又非。轻轻头化,堪并垂杨摇曳,盈盈露滴,好参淇竹淋。嘴含珠,半吞半吐而不舍,急三枪,或进或退而不停。

既而雨润菩提,花飞法界,赵生十五年之身,一朝失矣。

翰林道∶「得罪了。」赵生道∶「感兄情痴,至弟失身,虽决江河,莫可冼瞿。弟丈夫也,读书知礼,方将建自於世,而甘为妇人女子之事,耻舍甚焉。惟兄怜而秘之。」翰林道∶「中心藏之,生生世世,无敢忘也,又何敢泄,且情之所锺,正在我辈,今日之事,论理自是不该,论情则男可女,女亦可男,可以由生而之死,亦可以自死而之生,所於女男生死之说者,皆非情之至也。我尝道,海可枯,石可烂,惟情不可埋灭。」赵生道∶「由此言之,兄真情种也。」

翰林因诵诉秉情,如梦令二词,以表思慕之深。赵生道∶「今日之事,真是孽缘,那日方见兄,便依依不舍,求其故而不可得,因题忆王孙以自解,末句有句牵情,三生石上旧精魂之句今日看来,那词是藏语了。」翰林道∶「事非偶然,信有天定。」赵生问∶「尊体如保。」翰林道∶「我已无病矣。」

正是∶

忧将心病逢医说,心病还须心上人。

(评)烈女怕闲汉,赵生男子亦然,而况於女子乎。偃张申娇,无怪乎在。在皆然也。

第四回秦先生观文会意蠢奴才同谋不轨

话说翰林与赵生了却相思,其病即除。自後夜夜同宿,相爱相亲,虽夫妻恩爱不过如此。

一日,赵生问翰林道∶「兄言牝中有乐,何弟身入其中,只觉其苦身。」翰林道∶「弟在兄身上如水磨工,不敢纵情,略经点他,便忽兵罢战,原未曾进佳境身。」

赵生道∶「此中安得有佳境。」翰林道∶「此中有七寸,是无粪的七寸,上有一窍,要有物进方开,否则紧闭,所以完事时,令紧缩谷道,以闭其上窍,便无秽物出。其七寸中,亦有淫窍,必须抽千馀,内中作痒,其淫窍自开,骚水流出,美不可言。弄得痛者是外行,後门其实原宽绰,若要得趣,必须多弄一会以,其乐自见。」

赵生道∶「既然如此,弟虽不行,请与试之。」

翰林说得高兴,打发小的们出去了,关了房门,要发作。赵生道∶「待晚上罢。」翰林道∶「都是一样,我与你今被说动火了,就此行事。」赵生只得半推半就,脱去衣服,伏在床边,被翰林孽物进。

赵生道∶「慢此,还有些痛。」翰林道∶「却要先忍些痛。」又是一,竟直到根。大抽大弄,约有千馀,谷道内渐渐有水。

赵生道∶「里面有些痒发作了。」翰林道∶「未哩。」覆转其身,跨马而上,把自已大腿开在赵生大腿外,双膝着席,以双掉转外勾赵生双脚,以双手扳开赵生谷道,着力狠。

谷道内渍渍有声,赵生甚觉有趣,不知不觉把屁股乱颠乱耸,乱扭乱摇,发作了。翰林看他从来无此光景,知他得趣,发狠,得赵生哼哼喃喃叫∶「亲哥哥得好,得快活。」把平时庄重光景一些也没了。

翰林又抱转他头来与他亲嘴,又吐残唾与他吃。赵生到此时忘了形,竟与女子事夫一样,便一一都契了。翰林提出龟头,猛撞到根,那屁股内淫水得随卵而出,涓涓不断。翰林又抱定赵生,把卵在屁股内一顿操揉,操得赵生屁股里骚痒难当,骚水直流,道∶「我要死也。」忙耸迎不止。

翰林忍不了,着力一连几送,也泄了。那屁股内方才止了痒。

翰林道∶「有趣麽?」赵生道∶「若不身历其境,安知当身有此乐巢。」

此後夜夜如此。翰林却真心教他做文字,把笔气者改过了。

若要不知,须是莫为。他二人起初还收敛行动,後来渐渐不谨。连秦先生也有些觉得,诸朋友一发不消说,然而只是胡猜,却无处寻实。又先生功令极严,住得又散,故即有好事者,也不能发其私。如此三月,赵生文字竟与翰林无二连字也,有些相像。

一日会文,秦先生看到赵生文字,认做是翰林的,後来看到翰林的,方知那卷是赵生的。忖道,怎麽他谘字替遇之一样,这小子有些做怪了。着馆童召来赵生。

赵生到先生房内,先生道∶「你的文章从哪里来的?」赵生道∶「是学生做的。」先生道∶「这文章是涂遇之做的,你哪里做得来。我着意仿他尚然不能,你幼学浅识,安能到得。」赵生道∶「委实是学生做的,不信就面试。」

秦先生就出个题目与他。赵生不待思索,一挥而就。秦先生看来,比会卷又好。先生大惊道∶「做便是你做的,缘何造化这步地,若无口传心授,断不能模仿至此,你何从直说来。」赵生道∶「不敢相瞒,因先生极口赞涂遇之好,学生虔诚请教,蒙他面指心教,才能造成此局面。」先生道∶「二人光景已是可疑,今有此实证,一发是实了。我这里是甚麽所在,你敢犯我规矩。」

赵生跪下道∶「还望先生周全。」先生道∶「涂生行藏原是可疑,如此看来,不是为我来,倒像是为你来的。」赵生红了脸,低着头,跪在地下。先生道∶「你且起来,你好生收敛,我及门人多看破不像模样,那时我却不恕你了。」

赵生谢了先生辞出,行未数步,只见馆童赶来道∶「相公叫你转去,还有主事说。」赵生只得又回见先生。先生道∶「涂遇之人品文章,俱不似诸生中人,他虽拜我门下,我原以宾礼待他,他的文字我亦仿他不来,他既引你造到这地位,他也不是我损龙,你也算作会收益的。方才我说的话不必与闻上他,恐他心中又多一番芥蒂。」赵生称谢而回,恐翰林知觉不妥,并不说破,只是自家深自避嫌。

早归房,更静方至东园,日间相会淡如也。朋友们看他光景如此,到也释了些疑。

忽一日,盐台接秦先生进衙,一连十多日不回,先生不在,那些学生便不像那等各守己房,便东走西串。有两个没事寻事,做的张狂,一个叫做杜忌,一个叫做,专好谈人之长、人之短。两个知道点起赵生与翰林的行为,就想趋此机会抓住他们。

一夜,他两个躲在隐暗处,看见赵生到翰林的东园,看得赵生入内,他二人便也挨身而入,看见赵生进了翰林卧室,他随後跟来,幸得韵出来看见,叫声∶「是谁?」张无计只得答道∶「是张相公杜相公。小赵来得,难道我们便来不得。」口里说,脚下便一步一步钻进来。

翰林与赵生正在那里做此道儿,听得人来,忙穿了衣服,走得出来。二人已到门口,道∶「涂兄好受用也。」翰林正色道∶「甚麽受用?」张杜二人大笑道∶「你休瞒得,我已知道了。」翰林道∶「知道甚麽?」杜忌指着赵生道∶「知道他。」赵生道∶「知我甚麽?」张狂道∶「还要强嘴。等我出你的丑。」

杜忌故意做好人道∶「涂兄份上存他面子,我们在前面等你。」说完走出。赵生道∶「这事怎了?羞杀人也。」翰林道∶「为我受此恶气,心实不安。」赵生道∶「只恐不从此而止。他二人极好拨草寻蛇,无事尚生波浪。他二人见此行迹,怎肯默然无言。」翰林道∶「造化忌盈,好事多磨,乐极悲来,此理之常情,你我从此相会日少矣。」言罢,泪流满面。

赵生垂泪道∶「不可必者外来之,遇能定者吾心。天下尚有钟情如吾二人者哉。风波任彼,吾二人情终莫解也。愿吾兄耐心几日,待事少定,当续旧好。今日弟且回,恐二人谋孽生端,又多一番耻辱。」

翰林亦不敢留,含泪送至门前,欲着人送,赵生道∶「此处不远,园门关闭不便,不必送得。」赵生去远,翰林方回房,和衣而睡不显。

且说赵生别了翰林,行至中途,杜张走出道∶「赵兄相候久矣。」赵生不答竟走。张狂道∶「赵兄何厚於涂生,而薄於弟等?」杜忌道∶「从此厚起也未迟哩。」就走到赵生身旁,赵生怒道∶「这是怎麽说?」杜忌道∶「说不得,你把我一。」赵生看他出言无状,喝道∶「胡说。没廉耻,我是何等人,你敢轻薄如此。」张狂道∶「太做作,把遇之得,我们便不得?偏要。」一个抱定,一个就去脱裤。

赵生看他用强,知难脱身,便诳道∶「兄既相爱,当以情讲。奈何用强。依我说便使得,不肯依我,虽死不从。我乱叫起来,你们有何礼面。」杜忌道∶「心肝,只要你肯,一凭吩咐。」赵生道∶「此露天地下,寒风凛冽,不好罄谈。同到我房中细细波陈。」

二人被他一赚,便道真肯了。放了他同行,却是摸手摸脸,赵生只得听他。

将到己房,道∶「我先去叫门。你们略後退一步,」叫启开门,小燕开了门,赵生到房,也不说话,拔了壁上挂的剑,迎出门来,大呼道∶「倾张狂杜忌你来,你来,吃我一剑。吾头可断,吾膛可剖,吾身不可辱,今日之事,不是我凌有你,是你寻我,好歹与你合命。」言罢,提剑赶来。

二人看他变了脸,手中又有利剑,又见小燕持解刀赶出接应,看得不是风头,转身就跑,鞋子都脱落了。

回到房中,杜忌道∶「屁股不曾日得,几乎送了八寸三。」张狂道∶「一不做,二不休,若不拆开他们风月,也算不得是个人。我们逢人便说,传到秦老儿耳朵里,难道讨不得他们一个没趣。我们也泄这口气。」杜忌道∶「是是。」

且说赵生回房,把从前事对小燕说了一遍,小燕道∶「天下从此多事。」两人长叹短吁。

月明又被云遮掩,花正开时被雨摧。

第二日,张狂杜忌对同窗诸友添出许多恶言恶景,个个说过道∶赵家小官会养汉。那些书呆听了这话,交头接耳,唧唧哝哝。赵生羞得不敢出房,又难撞着,并不敢到东园,翰林亦不敢来。虽隔咫尺,若视楚天。

张杜又去寻着东身生水之藩,说这此话。二人素恨赵生不肯从他,又舍旧友寻新师,闻得此言,道∶「好好,今日可消夙恨了。」竟到赵家见赵生父,增讽半讥,一敲一打的说了一遍,发笑而去。

其父乃正气人,道∶「气杀我也,我只道他寻师读书,到做出这般流民事来。」其母正在那里分劝,忽小燕来取供给。赵父性头上,一把揪着头发便打,道∶「我叫你服侍那不成材的读书,叫你伏侍他做男养汉。」小燕道∶「这话从哪里来得?」赵公道∶「还要强口。合馆俱知,东身生水之藩亲口对我说的,再不认,我去接了张杜二人来质证过,活活敲杀你。」

小燕想来不能隐言,就道∶「老爷坐了,等我说来。相公又不是女人,就有此事亦世俗当情,老爷得知,只好置之不理,其论自息。奈何信他人毁言,伤自已天性。若去寻张杜来,他已任造谤,岂息面情出了,老爷面上也不好看,小相公一生事业未曾动头,後来还要做官,依小燕说,老爷只是隐瞒好。」

赵公被小燕一篇话说醒了,道∶「倒也说得是。我错打你了,你去叫了那不成材的来。」

小燕领命,到馆把这些话都说了,赵生道∶「父亲知了,羞杀人也,不如死休。」小燕道∶「汉以瞿之,不可冼也,虽死何益。父子天性,我已讲过,不要与他分辨,让他说几句罢了。」赵生脸红了,点头不语。

小燕道∶「可别一别涂相公麽?」赵生道∶「众人瞩目观望,怎可去得。自那日别後,迄今数日,未能一见,相他肝肠断矣。若不别他而去,何以安其心,我作数字告别,使知我行止,少自慰也。」小燕道∶「事不宜迟,快些。」赵生拈笔在手,道∶「涂兄仅隔数步,不得面晤而别,天何限我两人至此也。」言罢,泪落如雨,笺纸尽湿。小燕道∶「要上街行走,不如看相。」

赵生强忍泪眼,破涕而写其扎,云∶

「不肖辱蒙雅爱。自谓金兰契谊,共定千秋,而失意匪人。毁伤天性,家严震怒,不敢不归。岂不欲别,畏人多言,虽玉成有日,会合可期,而一日三秋,难熬此冬。夜如年身,有衣有食,愿台兄少留意焉。遇之情兄爱下。即日弟赵王孙泣拜别。」付小燕持去。

将到东园,只见杜张突出道∶「你这贴户又传书递柬了。」小燕不睬他竟走。

杜张知道有夹带,便赶来要搜,恰好得韵至,小燕道∶「韵哥,我没功夫,还你耽去。」得韵会意,接了竟进东园。杜张悔道∶「再快些便落我们手了。」两人败兴而去。

小燕回,道及前事,赵生伸舌道∶「早是不曾去,不然又以他一番恶说。」忙收拾同小燕回家见父。父骂道∶「不成才的狗才,我怎生期望你,你却做出此下流勾当。」赵生只是低头不语。

父命在家读书,不许他出。赵生入内去见了母亲,自此只在家中读书。

翰林接赵生来扎,知道他父亲知其事,叫了他回去,又不知责罚他麽,又不敢着人去问他,又不知他几时来,欲去了,又不曾别得一别,又在此无聊,真是去留不决,进退两难。忽想道,写起一扎,等有便人,乘空寄去,省得临时着意,因呼得韵滴露研墨,扎云∶

「自君之出,咪日不思,仰瞻山高,痛焉欲绝。锦水有鱼,玉山有鹿。嗟世之人兮,苦分离,而莫聚。书不尽言,言不尽意,愿言珍重,以慰子恩。子简贤弟情种。辱爱弟涂必含泪拜寄。」

写毕无繇而寄,只望小燕来,无情无绪,强步园外,见风景,不殊物色顿异。

抚今追昔,不禁涕泗交横。

正是∶

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尽期。

评(略)

第五回风摩天秘迹奇踪赵王孙金堂玉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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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个原因是join wong 重新上传了《金瓶梅》第二部,令人稍减遗珠之憾。不过我所有的纯正国产H漫到现在为止也仅限於《侠客行》和《金瓶梅》两篇,不知哪位仁兄意稍伸援手?可寄信到[email protected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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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翰林散步园中消遣闷怀,见寒风刮面,透骨生寒。回思赵生向日情致,凄然泪下,道∶「天乎?何使我至此地也。」因作二郎神一套,以志其相思景况。

二郎神∶强游暇,想形云遮断。相逢道,问桃源何处觅春晓。无限相思,徒自心中怀抱。痴魂时傍情,志诚经读得心焦。他去了,无音无信,怎禁珠泪抛。

集贤宾∶伊行已隔碧天遥,审观处,恍结丰标,身边似把思情叫。再三听,是自口相嘲。意攘心劳,料他们相思瘦,揉碎薛涛,忍见他断肠词调。

黄莺儿∶展转愈无聊,倚蓬窗,怕远眺。愁峰蹙眉离人貌,诗赋慷敲,经史懒瞧。清泪临风落衣袍,音信杳钟情我辈,怎不持心苗。

猫儿坠∶狂风骤雨,何事恁摧挠。连理枝头拆散了,妒花不管花窈窕。悲号几时,得延平剑合,好友从交。

尾声∶相亲相爱开心窍,吞声忍气强别了。复仇时,断首剜心绝境枭。

不说翰林思想赵生,恼恨张杜。且言秦先生回馆,闻知此事,呼张狂杜忌到中堂,大骂道∶「残忍刻薄的小人,他与你何仇,何却败他名誉,伤他天性,坏我们门面。本待要处你两个一番,又道我为两个害你两个。你这同室戈的畜生,我不处你,自有天报。快些收拾回去,少若迟延,我到学师处动了揭贴,你莫要怨我。去去去!」二人没趣,只得收拾回去。

秦先生到东园来安慰翰林。翰林甚是感激,又到赵生家里来看赵生,道及杜张不才,业已逐出,以消彼父之疑。赵生甚喜,至晚对小燕道∶「二贼已至,你好去看他。」

小燕道∶「正是,不知怎麽在哪里想哩?」

次日,赵生写书一封,绝句一首,令小燕持去见翰林。翰林道∶「相好,只扬相思瘦损潘安貌也。」

小燕道∶「幽思百结,度日如年,你两人想是不言而喻。相公屡欲着我来看,只忌惮杜张二贼,今喜秦相逐他回也,作拔出眼中钉了。但不知相逢何日。」因出书与翰林。

翰林长叹一声,拆开读云∶钟情如我两人,而相别不能一面,即铁石人亦为之附泪矣。二贼逐去,吾心实快。弟心迩身遥,不能飞越君前,泛谈契阔,又不禁几度魂消也。情荇楚楚,不能多作有情语,伏惟谅诸笔墨之外,思成疾,不忍歌,天为之,奈之何,意重不妨言意淡,情浑何必讲情多。附诗一绝,以志相思。诗云,独生孤斋意若焚,徘徊云泪如急。相思无限难言处,只恐孤猿不忍闻,遇之情兄。

翰林看罢,对小燕道∶「你相公如此钟情我,虽死无恨矣。」

小燕道∶「相公着我上覆相公千万耐烦,少得空时便来相会,叫相公勿起他念。」

翰林道∶「我也要候他一见,方定行止。」叫些酒饭与他契了,把他前头做的曲子并书付与小燕。小燕拿回,送与赵生。赵生免不得问了些行藏安否,却是不得相会,只好叫小燕去看他。

十二月初旬,忽宗师发牌,十六日县考。其父着赵生纳卷。赵生纳了卷,竟到琼花书院来谢先生前日解释之德。随到东园来看翰林。翰林见了,悲喜交集。赵生道,背後打点许多事,要说,及至东园,半句也说不出。

翰林道∶「你原何脱得身来看我。」

赵生道∶「兄尚未知。宗师发牌十六日县考,举城纷然。弟因纳卷,方得来看兄。只是今翻进得学方好。若不进,家父责备还是小事,我与兄却不依前相聚了。」言罢泪下。

翰林听得考事,又惊又喜。惊的是要别了,喜是是可报答赵生。便道∶「承兄雅爱,虽靡身百体,未足言酬。所恃者寸心身。考事虽不能为力,以愚揣之,自当为第一人。肖又欲治装而去,因未得与兄一会,故羁留於此。今既见之这,刻下亦登程矣。後年三月间,当与兄会於北京。」

赵生道∶「弟要能至北京耶。」

翰林道∶「不肖之言,其後自验。弟记之,作他日话柄可也。」言罢,翰林便起身作辞。

赵生垂泪道∶「才得相逢,又云远别,弟肠断矣。」翰林道∶「相逢有日,不必心酸。东身生水之番张狂杜忌之四人者,弟当为兄泄气。」芳韵小燕知他二人别久,把园门关上,都走开去了。

翰林看着赵生,依依不舍道∶「别後亦念我乎?」

赵生道∶「一日三秋,云胡不念。」

翰林道∶「如此则弟九死无恨矣。」以手搂定赵生道∶「契阔别已久,又当远别,欲一壮行色,勿罪吾唐突是荷。」

赵生并不推辞,道∶「弟为家严所禁,至兄百结柔,引罪所擢发数矣。匆匆言别,恨不能以身随去,敢异一共枕席耶?」解衣同睡,欢情为离思所牵,不能太畅。

翰林作别道∶「後年之约,思不虚邀,万事在尔,好自保重,勿以鄙人为念。

兄来已久,恐令尊觉察,又多一番气,可急回。吾亦从此长发。「赵生呜咽不能语。

翰林亦泣道∶「此事出乎无奈,我不去,无你事。你此番之考关系甚大,一蹶不起,则朋友之诽诮,父母之轻贱俱集。我去後,你当以考事为念。他日相逢,此无作寒酸态相驿,是我二人所以不负者。只是有一句要紧话,你若进学有科举到场中,须记得文章达上台,万不可忘了此言。」倒身拜别,几於失声,彼此又慰了一番。

俄而三童俱至,见二主公凄惨之极,道及欲别而去,各各泪下。得韵得芳嘱赵生好自保重,小燕嘱翰林勿以相思伤身。小燕道∶「来久了,恐老爷差人寻问到此,又多受一番气,快回罢。」

赵生惊泣道∶「再迟一刻也好。」

翰林恐其情痴,变出他事,因赚他道∶「兄留连连,我且再住几日,候兄县考後看光景再别罢。你可回,安心读书。」赵生点首再拜,安慰而去。

正是∶流泪眼观流泪眼,断肠人送断肠人。已自登程,几番回头,凄婉欲绝。

翰林送了赵生去,回到房中,吩咐得芳得韵收拾行李,就去辞秦先生,道∶「久别双亲,欲归探省,刻下登程,就此拜别。」

秦先生甚是不舍,知他行踪已决,不能留,道∶「正好盘,忽言远去,实是不舍。只是遇之归省尊翁尊堂,又不敢强留。」吩咐整酒送行,又道∶「家曲高质,实是不安,凡事要包含万一。」

翰林道∶「辱承老师不弃,收之门下,推爱谆谆,诲言如屑,只是学生不能领略,有辜老师大教。」

酒数巡,翰林起身作别,而诸磉见他行正异人,各各心中称异,一齐送出观门。

翰林离了琼花观,到顾家家。风成等接着,都来磕了头。问∶「老爷一云许久,我们甚是放心不下。尊老爷吩咐,又不敢来探望。老爷一向好。」翰林回答了,便吩咐道∶「我明日去拜江都县。」

次日到江都县投了贴。知县是他同年,连忙请入後堂,道∶「年兄来得好,正当考时没人看文字,年兄高才,替我取两个好门生,以收士心。」

翰林道∶「当得效劳。只是匪堵恐不能当此重任,有负年兄之托。」

知县道∶「年兄海内支宗,何太谦之甚也。」翰林谢了,就在衙内住落。

过是五、六日,是考期。知县与翰林商量出了题目,到察院中考了。当晚将卷尽发後堂,封门阅卷。知县与翰林对酌披阅。忽看到赵生卷子,赞道∶「奇才,奇才,小子中安得有此文字,只怕是请人替做的。」

知县接过看了,道∶「果是好文章。」

翰林密圈密点道∶「此是翰苑法物,不似小子文章。若果出此子之手,我与年兄的地位指日便到了。明日须叫来面试,如不是,当生处,以恁将来,并拿替身父师。如果出一手,自当刮目破格待他。」知县道∶「年兄说得是,明日便知端的了。」又看到东身生水之番两卷,甚是不通,乱又乱汰,对知县道∶「如此不通文字也来考,明是戏弄官府,宜贴在照壁上,以示警之,并拿本身及父师责罚。省得出案时那是不通的来缠。」

知县次日升堂,写一朱票道∶「急唤赵王孙当堂复试,以定批首。」又吩咐皂隶道∶「即刻唤来,我坐候复试。」公差如飞而去。

又吩咐将东身生水之番两卷贴出,万众视目,好羞愧也。又差人去拿他两个并父师,二人只因与赵生结了仇,拆散他们的风月,今日翰林假公济私,报得前仇,处得他两个身辱誉破。正是从前做过事,设兴一起来。

且说赵生父亲正接了秦先生在家看赵生考卷,忽见公差走至,叫声∶「赵老爷恭喜。」赵老问道∶「有何喜事。」公差以红票示之,其父甚喜。

秦先生令赵生换了青衣,讨了轿子,同其父送赵生到县复试,又打发公差喜包儿。小燕拿了笔砚一同到县前,时刚东身生水之番连他们的父师一个一条绳牵到县前。赵父原是相熟的,惊问何事,其父答道∶「生子不才,终日哄父。」指照壁上道∶「做出这样不通的文字,他自己应该如此,却又连累老拙。」就问赵父因何到此。

那公差接口道∶「他家小相公是老爷接来复试定批首的。不比令郎。」此是知县犹未退堂,报子名一齐都进去了。

赵父看了自己的儿子如此,别人的儿子如彼,又是昔日同窗的,想赵前日事情,道∶「这两个畜生该如此。」自己欢喜无限。

赵生见了知县,知县当堂出题,一连三篇呈上。知县看了,见他年纪又小,文字又好,满口称奇,当面许了批首,叫他回家用心读书。东身生水之番跪在地下,好生惶恐,悔道∶「当日与他无仇,他今日也替我们方便一声。他今日竟是天上人了。」

赵生谢了知县,知县送至滴水边。赵生到堂下东身生水之番身边,奚落他道∶「二兄还在此等复试麽?弟先去,二兄用心慢来。」二人羞得没处躲。

赵生之父与秦先生接着道∶「以前事甚是兴头。」只见水之番东身生各责二十板,各罚五十两修城。一边如此兴头,一边如此苦恼,爹娘恨,朋友轻。

赵生出县,其父已着轿在那里伺候,抬将回家,又道他苦了,连小燕也是高兴的。赵生到书房对小燕道∶「我的功名倒像有影的了,只是不知涂相公的消息,好生放心不下。」

小燕道∶「考事要紧,勿以他事为念,功名到手,再作道理。」赵生道∶「也是。」

鹞县经府,鹞府至院,俱取科举,就有那附热趋势的来与他说亲。又有附他读书的,俱不允。未几秋试,到场中想起文章达上台之嘱,遂於大结内隐之,南宫遂擢高魁。是年张狂杜忌以德行亏薄,俱出六等,真是快心事。秦先生着人回家取领盘缠,就於广陵同赵生进京。此番师生更是不同,一路无词。

到京中寻了下处。其年大座师正是凤翔。三场毕,赵生又擢高魁,秦先生亦在榜内。次日同去谢大座师,凤翔迎下座来,赵生举目瞻着,惊得魂飞魄荡,秦先生吓得目瞪心呆,却都不敢作声。

接见毕,单留赵生饭。坐定问道∶「贤契认得涂遇之麽?」

赵生脸红道∶「此门生好友,老师怎麽知道?」

座师道∶「北京之约,贤契竟忘乎?」

赵生道∶「此门生好友密语,老师怎麽又得知?敢问遇之兄今在何处?」赵生明是认得的,但不好就认。

座主道∶「要知前日涂生,便是今日凤翔。」赵生顿首谢道。昔为契友,今作恩师,都说了一遍,然後知此北京之约不诬也。

归以语秦先生,秦先生道∶「早是不曾怠慢。」殿试,赵生二甲,秦先生殿了三甲。

赵生赐归娶,知县作媒,娶了倪翰林小姐,婚成赴任,德政声门,旋转吏科给事。翰林以午中贵坐斩,举翰缩舌。赵生不避权势批鳞拽裾,痛哭流涕,立白